盘纳风动文学网>科幻>【真骨科】宫墙春意浓 > 触龙颜:叔侄争吵/皇帝道出当年实情/偷带弟弟出宫被贬南疆
    在为太子选伴读这事上,皇帝最终还是出手了,从静国公府花家和惠国公府风家挑选了一对大伊澈三岁的双生子并一位与他同龄的男童,平息了各世家平静表面之下的暗涌。

    伊衍虽对皇帝的做法颇有微词,却也明白让那些总是偷偷在弟弟耳边吹风的人安分了,弟弟才能继续安稳太平的读书写字,不用这么早便被牵扯到权利斗争当中。

    一转眼,中秋将近。每年中秋前夕,凤鸣城都会举办盛大的灯节,各色精美的花灯随处可见,将凤鸣王朝的国都装点得如同天上宫阙一般,直到中秋过后方才熄灯。

    想着已有三年不曾带弟弟看过花灯,亦知他如今想要出宫一趟并不容易,伊衍特地选了一天前往御书房,恭恭敬敬的求见皇帝。

    被赵平安领进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正伏案翻阅奏折,听到他进来连头也不抬,亦不言语。见此情形,伊衍虽觉不爽,但为了能顺利带弟弟出宫,也便恭顺的站着等候,不动声色的打量他这位九五至尊的亲二叔。

    不看还不觉得,这一看之下,他越发觉得伊凤之这个人就是妖孽般的存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一点都没有变老的迹象,似乎还更年轻了。再细细回想他爹的脸,好像也未曾有多少改变,只是气度上变得更加稳重,因此显得成熟了不少。

    仿佛知道这个大侄子在不断的偷瞄自己,伊凤之唇侧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却不抬头,只用一惯慵懒的语气道:“盯着朕瞧什么?朕又没堵你的嘴,有什么话便说。你这不言不语的,倒让朕觉得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被皇帝毫不留情的拆穿,伊衍莫名感到一丝狼狈,不肯如他所愿一上来就说带弟弟出宫之事,眼珠子转了两圈,装作随意开口道:“怎么今日不见我父王也在御书房里?”

    这一问,伊凤之终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看住他那大侄子,“难不成你以为你父王能像你这般成日无所事事,长在御书房里?就算朕想,他也不能够啊。”略顿了顿,他又看似好心的说道:“若你是来寻你父王的,便去城南校场吧。他今日在那边操练执金吾,大约赶不回宫了。”

    其实伊衍压根不关心他爹在哪儿,只是没在御书房看到人,稍微有那么一点好奇而已。既然伊凤之已经答了,他也懒得继续寒暄,径自拱手道:“今日城东广场亮主灯,我想带澈儿去看看,还望二叔允准。”

    伊衍已经许多年未叫过伊凤之“二叔”了,如今主动这么叫,示好服软之意已不言而喻。伊凤之当然听得明白,却没有遂他的意,“不允。”

    显然伊衍未料到他二叔竟然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留丝毫余地,下意识认为他在故意为难自己,不由得微微沉下脸来,“为何不允?”

    “不允便是不允,哪来那么多为何?”缓缓搁下手中的羊毫笔,伊凤之眯眼盯着伊衍看了片刻,唇侧再度噙起慵懒的笑意,“不过,看在你都叫朕二叔了的份上,朕告诉你理由也无妨。一来,东城鱼龙混杂,就你带着澈儿出去,朕不放心;二则,澈儿是太子,是朕的孩儿,与平东王府再无任何关系,若朕允了你,难免会惹来百官非议,连你父王也会被牵扯上。何况,不过是一盏大些的花灯而已,澈儿这几年在宫里,什么样的花灯没见过,又何须你巴巴的带他出宫去看?”

    许是被伊凤之优容惯了,又不满他与父亲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听了这番话,伊衍恼怒非常,当即冷笑道:“皇上这般疼爱澈儿自然是好,只可惜再怎么疼爱,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既然如此,皇上何不趁着年轻体健,跟后宫嫔妃多生几个,免得您的父爱无处安放,生生夺了别人的孩子,断了人家的骨肉亲情!”

    以往虽然时常刺叨他爹与他二叔,各种给他们添堵,但把话摊开得如此这般来说,伊衍也是第一次。但他生性桀骜,即便这些话已触了皇帝的逆鳞,足够被治一个大逆不道之罪,他依然毫不胆怯的同微微眯起的凤眼对望,等待着想象中的龙颜震怒到来。

    可伊凤之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不仅半点不见气恼之色,反而轻轻笑了起来,“这些话,你憋在心里很多年了吧,衍儿。我原本还想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对我的不满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今日终于等到了。也好,那便趁今日承钧不在,只有咱们叔侄二人,一并说清楚吧。”

    “首先,你觉得是我和承钧的私情逼死了你母亲。那我便告诉你,我同承钧年少情定,你母亲才是后来的那个。她郁郁寡欢多年,早已不是适合孕育之身,却故意在你父王东巡归来之际,不顾他一路奔波的疲惫,在他的酒中下了大量无色无味的媚药,强行有孕,差点害得你父王元阳尽丧而亡。”

    “你不信吗?不信也无妨,当日替你父王诊治的太医如今仍留在宫中,你大可亲自问一问他,问他当日我带着他赶去时,你父王是否已躺在床上昏死过去,阳根淌血。”

    “你父王在宫里调养了大半年才能勉强下床,又过了近两载方可再与我亲近。到了你母亲嘴里,应当变成了你父王恼她,抛下再次有了身孕的她长留宫中为我侍疾,怨他、恨我。可即便这样,我依然处处优容郦家,严令太医院不准再谈及此事,甚至在她因身子虚亏而血崩离世之后,亲自前往吊唁,给了她十足的颜面。”

    昔日之事铭心刻骨,至今想来痛彻心扉,伊凤之一改在人前慵懒散漫的模样,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忍下泪意后方又缓缓道:“其次,你认为是我不顾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生生夺走了澈儿。那你若是知道我与你父王一开始选定的太子人选是你,却被你母亲以死相逼,不得不放弃,让你留在她身边长大呢?”

    “你可以说你根本不在意太子之位,却无法为她郦吟晚的自私做任何辩驳,不是吗?伊衍?你恨了你父王这么多年,却要对你母亲在你成长过程中不闻不问的行为视而不见,你是否对承钧太不公平,也太过狠心了?”

    许是心痛久久不散,致使情绪略微有些失控,伊凤之在一连串的诘问之后,垂眼良久不语。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再度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伊衍,淡淡笑道:“怎么不说话了?二叔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跟你聊天,你的牙尖嘴利都去哪儿了?”

    伊衍不语,是因为他从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多事发生,无从言语,更无从评论谁对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