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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独子和刘众赫的家里,属于另一个主人的气息逐渐消失。

    即使每天照常升起的太阳依旧透过落地窗肆无忌惮地注视着这个安静下来的地方,温暖的阳光也驱不散逐渐冰凉的一切。

    在冷寂的房间里,金独子睁开眼睛。厚重的窗帘遮去了清晨的微曦,那或许是唯一可以带来点暖意的东西。

    金独子又做梦了,梦还是如同破裂的镜子一般,每一块碎片都重演着他化为黑白的记忆。

    清亮的黑眼睛里没有一丝睡意的残留。在他醒来之后,梦中的一切又都被碾磨成更为细碎纷乱的光点,沉到脑海深处。或许床头那个陷下坑痕的枕头会有一些梦境的残渣。

    但是,金独子一点也不在意。

    心脏在早晨低沉地跳动,还残有梦境的些微触感。

    没被体温捂热的被子从光裸的躯体上滑落。他苍白的甚至可以微微透出皮下青色的筋络。在昏暗得近乎迟暮的房间里,那惨白的皮肉可以说得上是唯一的亮色。

    金独子失去了一个闹钟,于是现在的他会在这个时间清醒。不管梦中反复上演的戏剧有多少虚伪的美好,他都会在睁眼那一刻遗忘。

    他还失去了一顿升腾着热气的早饭。失去作用的胃袋干瘪得好像粘合在了一起。而冷涩的空气则顺着食道滑下,带走身体内部的热度。

    金独子呼出一口热气,看它雾般消溶在空气里。

    要起床了。金独子这样想,裸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那凉意贴住足心,缠着迟钝的神经一路上攀。

    只有足尖带一点点嫩粉,那是唯一感觉到活气的颜色。

    金独子对着洗手台那里的镜子,神色恹恹地刷牙。泡沫在嘴里开花繁衍,金独子垂眸,盯着镜子底部蓄积的水液。他在躲避着镜子的自己。

    搭在后颈上的发尾好像被撩动,金独子微微抬眼。他看到了刘众赫,亲昵地贴着自己。

    刘众赫表现得就像以前一样。没人知道臭脸孤傲的主角在清早会放松地贴着同居人,像只大狗。金独子还可以从刘众赫万年不变的冷脸上察觉出些许微妙的愉悦,就像现在一样。

    黑亮的眼睛就像沉寂的湖水一样,却突地泛起涟漪。金独子吐掉嘴里的水,把杯子放回原处。杯子外壁上一滴晶亮的水滴往下缓缓滑落,然后被另一个杯子的突起接到。

    刘众赫的杯子是一头有着突出吻部的狼头,杯子里有一支未拆封的牙刷。金独子的杯子是狐狸头。

    金独子最后正视了自己,他稍微抓了抓头发,然后对着镜子提起嘴角。

    他走出卫生间,来到客厅。

    金独子站在冰箱前面,肚子在不满地低叫,手指虚虚握住冰箱冰凉的金属把手。

    打开的冰箱呼出一口冷气直扑面前凉玉一般的人。金独子下意识打了个颤,然后眯眼拿出里面的一袋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