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压寨夫人

    寅时三刻,萧倚鹤已经端端正正地站在了扶云殿里,困得头尾颠倒。

    可这兔崽子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兀自在殿中行来踱去,翻卷转页,时而斟茶焚香,浣笔研墨,总之就是将他视若无物。直到萧倚鹤困得一个踉跄,险些大头向前,瞌睡过去。

    薛宗主才瞥了眼天际灰蒙蒙将亮的颜色,道:“去罢。”

    “……”萧倚鹤眨了眨困意惺忪的眼,没听懂,“……去哪?”

    薛玄微坐在距他不远的窗边,缓缓斟了一杯茶,道:“不是要做我窗边的一抹云彩,为我遮阳?”

    他将茶盏底部轻轻地敲击着那扇窗沿,叮叮当,回响起美玉悦耳的声响,清越绵长,余音萦绕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良久,薛玄微又敲了一声,仿佛是对他迟疑不动的责备,亦或者是,为他指引方向。

    萧倚鹤沿着扶云大殿的外墙,听着那一声声催命似的玉响,讪讪地走到窗外站定。

    日头渐渐地要破开云层,有细碎的日光率先洒了下来,饶是萧倚鹤患有目疾,也预感今天这日头定然十分毒辣。

    薛玄微不紧不慢地道:“近点,没遮住。”

    萧倚鹤忍着没将这口怨气吐到薛宗主的脸上,挪了挪尊贵的脚。

    薛玄微摇了摇头,叹气道:“再近点。”

    “……”

    萧倚鹤直挪到背靠窗柩,再近整个人都要翻进去了,薛宗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真将他当做个遮阳的伞,垂首翻阅他的卷宗去了。一时间,窗边只有两道长短不一的呼吸声,和一直咕噜噜冒泡的煮茶声。

    直到太阳高升,萧倚鹤像个被晒蔫儿了的蘑菇瘫在窗边,这具身体并没有辟谷,他腹中空空饿得难受,才忍不住瓮声道:“薛宗主,我饿了。”

    薛玄微异常爽快,挥手吩咐道:“上苦餐……”

    “不了!”萧倚鹤一个激灵,想到那小道童说的三苦绝命餐,含泪道,“我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饿,多谢薛宗主,我还能坚持。”

    薛玄微沉吟片刻,仿若无奈地应了一声:“好罢,也可以。”

    没有什么道法讲座,更没有什么宗门规矩,就是单纯的罚站。

    太无情了,萧倚鹤心中崩溃,你长那么大我都没有饿过你一顿,不舍得让你多晒一个太阳,今回我不过是在红枫林里说了几句大话,你就这样虐待一个没有辟谷的小弟子。

    此乃道门之耻,是大道将亡的征兆啊!

    时近中午,萧倚鹤觉得自己这口仙气儿就要从脑门里钻出去了,薛宗主才小气抠搜地让道童端来两盘点心,摆在窗台上,他哪里管得是甜是咸,抓来便一顿大嚼。吃得痛快了,见窗边多了一盏清茶,想也没想这茶哪里来的,闷头就灌进了嘴里。

    谁知等他将清茶含进了口,薛玄微才徐徐道:“那是我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