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再开口,而我已经心知肚明。母亲上一次给我寄信是两个半月前,信不长,只是问我在太学有没有结交到朋友,银钱记得花,不要省。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家书,我给母亲回了厚厚几张纸,恨不得把我在太学每日吃了些什么都写上。信尾,我委婉提醒母亲可多给我写信。

    可是母亲没有再来信。

    我原本以为是姑苏离京城太远,寄信不方便,原来不是的。

    父亲本就对我说没闯出点名堂,不要回姑苏,如今母亲也不想我,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林重檀试图找补,“其实母亲在信上让我多照顾你,母亲是很挂心你的,小笛,你还记得吗?你临行前的小衣是母亲亲手做的。”

    他的也是。

    他都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

    我强撑起病体坐起,“既然母亲让你照顾我,那你就带我去赴宴。”

    林重檀眉心微拧,“小笛,我跟你说过了,你不适合去。”

    “为什么我不适合?你去得,其他学子也去得,我怎么去不得?不过是青楼楚馆,我也能去的。”我知道我有些胡搅蛮缠,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俯身靠向床边,伸手抓住林重檀的袖子,“二哥哥,你带我去吧,我不会惹祸的,父亲也说让我多长见识,不是吗?我天天待在太学里,能长什么见识?”

    林重檀眉心慢慢松开,不知是我错觉还是什么,我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嘲讽,正待我要仔细看,他又与往日并无区别。

    “好吧,既然你想去,那我就带你去,但小笛,宴会上的人恐对你来说,都不是好相与的。”

    我沉默一会,说:“我知道,我不怕。”

    赴宴的那日是个晴夜,夜空银光如水,我跟林重檀坐上马车,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非休沐期离开太学。

    鲜少看过夜里的京城,听到车窗外的人声,我用手指轻轻挑起一小块车帘,睨着眼往外瞧。

    林重檀的声音响起。

    “待会可能要喝酒,你不要全喝了,可偷偷往酒杯里掺水。”

    我放下车帘,侧头看他。林重檀今日穿的是三层的纱衣,外罩绸袍,他穿得严实,仿佛丝毫不怕热。我怕热,本只穿了纱衣,但他逼我出门前再多穿一件外袍。

    其实我身上的纱衣是我精挑细选的,穿出去并不失礼,不过毕竟是我求林重檀,他才带我来,我只能听他的话再多穿一件。

    好在马车里放了冰,加上已经入夜,降下些暑气。

    我点头,又问:“二哥哥,你再跟我说下赴宴的人有哪些吧。”